文/虞夢奇 鳳凰網《腫瘤情報局》特約撰稿員
核心提要:
1. 美國國防部負責烏克蘭生化實驗室合作項目「減少威脅合作計劃」的官員羅伯特·波普,在俄烏戰事進入第4天的時候,公布了一個「令人膽寒」的消息:美方與烏克蘭境內的這些實驗室的生物安全人員已經失聯,可能會使這些實驗室內收集的病原體面臨洩漏風險。美軍在烏克蘭的生化實驗室是否已遭破壞或被俄軍控制,成為一個懸念。
2. 從羅伯特·波普提供的資訊片段,可以大致了解到「減少威脅合作計劃」支持安置蘇聯時期的生物武器專家。波普稱該計劃的資源,以及來自其他國家的資金,用於支持數千名「前武器專家」轉型,他們參與實驗室安全、傳染病研究、醫學對策和診斷測試開發等領域的項目。
3. 美軍是否在烏克蘭設有生化實驗室一事,是俄烏、俄美間這兩年爭論的焦點。俄羅斯政府一直在強調他們的擔憂,指責美國在其邊境附近開設生物武器實驗室。有報道說,「減少威脅合作計劃」在基輔和敖德薩為烏克蘭消費者保護局建立了兩個生物安全2級實驗室,現在這兩個地區都受到俄軍攻擊。
俄軍攻擊美軍方在烏克蘭的生化實驗室,病原體可能遭洩漏?美官員公布了一個令人膽寒的消息
美國國防部負責烏克蘭生化實驗室合作項目的官員,在俄烏戰事進入第4天的時候,公布了一個」令人膽寒」的消息:
2月27日,據美國非政府組織《原子科學家公報》刊發的負責美國國防部在海外設立生物實驗室的「減少威脅合作計劃」(Cooperative Threat Reduction Program,縮寫CTR)負責人羅伯特·波普(Robert Pope)的採訪,烏克蘭戰事可能會危及位於烏克蘭與美國有關的生化實驗室的安全。波普聲稱,自軍事行動開始以來,美方與烏克蘭境內的這些實驗室的生物安全人員已經失聯。
波普警告稱,俄烏戰局可能會使這些實驗室內收集的的病原體面臨洩漏風險。他表示,在保證電力供應以及在經過培訓的生物安全人員在場的情況下,這些病原體是安全的。但是,如果這些實驗室因軍事沖突而受損,情況可能會改變。「如果失去電力,冰箱裡保存的病原體就會升溫,如果通風系統損壞,或者建築物本身損壞,這些在當前安全環境溫度下保存的病原體就有可能從設施中洩漏,它們也就可能在設施周圍區域帶來潛在的傳染問題。」
由美國國防部「合作減少威脅計劃「在烏克蘭基輔資助建造的生化實驗室
波普不否認美國在烏克蘭生物實驗室的存在,但強調這些實驗室只有用於和平目的的科學研究和疾病監測,稱該計劃已幫助確保了蘇聯時期留下的大規糢殺傷性武器的安全,並將老的生物武器設施和科學家轉型。
這篇在俄烏戰局焦灼的時刻,顯得有些突然的文章,似乎證實了之前俄羅斯方面對於美國軍方在烏克蘭、格魯吉亞等前蘇聯國家設立了生物實驗室,祕密研制生物武器的指責。俄羅斯外交部認為這些實驗室都屬於所謂「生物協同計劃」(CooperativeBiological Engagement Program),該項目是由美國國防威脅署(Defense ThreatReduction Agency)出資21億美元設立的。
波普似乎意有所指地稱,俄羅斯人不會在作戰時故意將武器瞄準實驗室,「我認為俄羅斯人對儲存在生物研究實驗室中的病原體種類足夠了解,我認為他們不會故意針對實驗室,但我確實擔心的是,它們會……在俄羅斯入侵期間被意外損壞」。他還擔心,俄羅斯人「可能會前往其中一個設施並制造一些東西,作為他們聲稱該設施存在邪惡活動的證據」。波普透露,「減少威脅合作計劃」自俄烏開戰以來,已與烏克蘭各實驗室的生物安全人員失去聯繫。據了解,這些實驗室的研究人員大部分已逃離,有的甚至離開了烏克蘭。而這篇文章還似乎意有所指的說,提防俄羅斯假借進攻,將這些生化實驗室的數據與樣品運走。而這些可能是美軍在烏克蘭以及俄周邊設立的十多個實驗室的「超級機密」。
2019年,美國國防部在基輔和敖德薩為烏克蘭建立了兩個生物安全2級實驗室。目前這兩個地區都受到俄軍導彈與炮火的攻擊。傳言實驗室已受到損害
波普的文章發出來數小時後,關於俄羅斯這次行動是不是沖著美國在烏克蘭的生化實驗室去的的話題,在美國的各社交媒體平臺吵的不亦樂乎,雖然很多親俄的賬號都被平臺封掉了。
Facebook與推特上的一篇文章顯示了一張烏克蘭地圖,上面標著許多精確點,稱它們是由美國國防部資助、設在烏克蘭但完全由美國掌控的生化實驗室。這篇在一天內得到了近千次互動的貼文寫道:「到目前為止,我認為大多數人都知道烏克蘭/第三次世界大戰,那我們到底對生化實驗室這件事了解多少?」
據獨立新聞調查機構Armswatch披露,美國軍方在烏克蘭共設立了11個生物實驗室。在此次交戰的核心城市基輔、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敖德薩分別有美軍深度參與的生化實驗室。
2月27日,俄軍攻入哈爾科夫市中心。2月28日,俄軍繼續炮擊基輔。據美媒報道,俄軍導彈擊中了基輔附近的核廢料儲存中心,烏克蘭正在評估其造成的輻射危機。
美軍在烏克蘭的生化實驗室是否已遭破壞或被俄軍控制,成為一個懸念。
俄軍在首輪導彈襲擊中摧毀了11個美國生化實驗室中的7個?俄烏戰事中的羅生門
美國媒體對於美軍在烏克蘭設有生化實驗室一事,似乎統一行動,迅速出來「辟謠」,聲稱這是「假新聞」。
《今日美國報》2月25日專門刊登了一篇文章說,網上流傳的關於俄羅斯在首輪導彈襲擊中摧毀了11個美國生化實驗室中的7 個,這一說法是俄散布的虛假資訊,「這些新聞歪曲了美國和烏克蘭之間旨在防止生物威脅的條約。據烏克蘭主要安全機構烏克蘭安全局稱,這些實驗室是由烏克蘭政府擁有和資助的」。
文章說,根據兩國之前簽訂的條約,烏克蘭和美國政府於2005年8月開始合作,「防止危險病原體和相關專業知識的擴散,並盡量減少潛在的生物威脅」。
美軍是否在烏克蘭設有生化實驗室一事,其實是一個俄烏、俄美間這兩年間爭論的焦點。烏克蘭國際文傳電訊社曾在2020年5月報道稱,美烏協議的一部分旨在對位於敖德薩、哈爾科夫、利沃夫、基輔、文尼察、赫爾松和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地區的這些實驗室實施現代化改造,措施包括修理、更新設備和購買新的物資。烏克蘭安全局也在2020年5月的新聞中表示,這一說法是錯誤的,「最近,有關美國軍事生物實驗室在烏克蘭開展活動的『假新聞』已在媒體和社交網路上傳播。實際上沒有外國生物實驗室在烏克蘭運轉。個別政客最近發表的言論不屬實,是對事實的故意歪曲。」
據獨立新聞調查機構Armswatch披露,美國軍方在烏克蘭先後設立了11個生物實驗室。據他們獲取的這份保密的資料宣稱:烏克蘭政府無權管理自己國土上的這些實驗室,不能公開關於美國這些實驗室的敏感資訊,烏克蘭還需要將一些高風險的病原體轉交給美國國防部研究
在《今日美國報》援引的消息來源中,烏官方「辟謠」都是在2020年5月,如果看一下2020年4月發生了甚麼,就會發現事情很有意思了。俄羅斯《共青團真理報》2020年4月30日一篇文章是這麼說的,事情起因是,在新冠疫情高峰期期間烏克蘭反對派在最高拉達(議會)提了一個問題:烏克蘭境內的美國祕密生物實驗室在做甚麼?烏反對派聯盟領袖維克托·梅德韋丘克為此向美國發函,詢問美國建在烏克蘭的生物實驗室到底在做甚麼,只是研究人類病原體嗎?
「最早收到的回覆非常驚人,美國首度承認這種實驗室的存在,還說它們正按照美國國防部的計劃開展工作,研究病原體。」文章寫道,美國大使館網站還發布了一份正式聲明——「美國國防部在烏克蘭展開的應對生物威脅計劃,正同烏克蘭政府合作進行,以確保病原體和危險有毒物質得到共同的可靠保護,同時也是為了可以開展和平的研究和研發疫苗」。
報道說,美國大使館當時就把這些生物實驗室對居民存在威脅的傳言稱作「俄羅斯假新聞」。美國外交官還提到,美國在烏克蘭建的第一個「國際科技中心」是從1993年開始運營的。可是,就在收到回覆的烏克蘭人尚處在驚愕中時,「美國大使館採取了第二個舉措,更讓人覺得其含義不言自明,他們刪除了聲明」。
《共青團真理報》還說,烏反對派議員對美國實驗室的不安來自於近幾年烏
克蘭不同地方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疾病。例如,2016年因為一種類似流感的病毒,一下子死了20名烏克蘭軍人,還有200人住院治療。這發生在哈爾科夫,當地有一所「美國國防部減少威脅計劃建設的生化實驗室」。2017年烏克蘭發生肉毒中毒事件,但該國2014年就已停止購買專門用於這一罕見疾病治療的疫苗。一些烏克蘭議員認為,這是「人為制造的」研究用生物材料。
美國駐烏克蘭大使館的資訊表明,烏克蘭國防部醫療司令部衞生流行病學司(SED)接收了美國減少生物威脅計劃的四個流動實驗室,目的是加強烏克蘭武裝部隊的流行病學監測系統。這份公開的資料宣稱烏克蘭減少生物威脅計劃的當前執行機構是衞生部和國防部
換句話說,在2020年春天,先是俄媒體指控美在烏克蘭運作可疑的生化實驗室,美接著把烏安全局推出來,證明美烏的確有合作,但生化實驗室不是美國的。
美國為何會在確認與烏克蘭的生物實驗室有關,但其後又將聲明刪除,在俄軍即將攻克哈爾科夫、基輔時,又公開出面承認在烏克蘭與美國相關的生物實驗室?並擔憂生化實驗室的洩露?
美國」減少威脅合作項目「主任羅伯特·波普會見烏克蘭生化實驗室相關負責官員
設在哈爾科夫的那所與美軍有關的生化實驗室洩漏了致命的流感病毒,造成了烏克蘭300多人死亡?美國「減少威脅合作計劃」又是個甚麼組織呢?
從負責「生物協同計劃」的負責人羅伯特·波普波普提供的資訊片段,可以大致了解烏克蘭與美國相關的生物實驗室的一些資訊。這個計劃最初的確是蘇聯解體後美俄之間的安排,是由兩名美國聯邦參議員提出來的,最初目的是用美國人的錢來拆解蘇聯遺留下來的過多的核武器,後來又擴展到支持安置在蘇聯時期的生物武器專家。歐盟、美國、俄羅斯和日本之間簽過一項協議,促成了莫斯科國際科學技術中心(Inter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enter)的發展,該中心負責將美國「減少威脅合作計劃」的資源,以及來自其他國家的資金,用於支持數千名「前武器專家」,他們參與實驗室安全、傳染病研究、醫學對策和診斷測試開發等領域的項目。五角大樓甚至曾贊助西方科學家在俄羅斯生物武器實驗室工作。然而,到了2012年,俄羅斯、美國和其他國家之間的協作開始瓦解,俄終止了為國際科技中心提供場所的協議,這個中心後來搬到了哈薩克斯坦,現在總部也在那裡。
2019年12月,烏克蘭公共衞生中心舉辦的「醫學實驗室的生物安全和生物保護」培訓研討會在烏克蘭舉行。美國微生物學家Riza Ikranbegiin等數名專家參與了這次烏克蘭生化實驗室專家的深度培訓
那麼「減少威脅合作計劃」又是個甚麼組織呢?
CTR雖然是一個項目,但是有其執行機構,以前是國防部長助理下屬的負責核、化學和生物防禦辦公室下的一組人,1996年開始交由美國國防部的國防特殊武器局(DSWA),這個局到1998年連同「減少威脅合作計劃」項目本身,又一起整合進了國防部國防威脅減少局(DTRA)。DTRA的核心機構是生化國防技術局,全稱ChemicalBiological Defense Technologies Department,簡稱CB,這個局的前身就是國防部長助理下屬的那個負責核、化學和生物防禦的辦公室。該局2003年又創辦了生化防禦聯合科技辦公室(The Joint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fice for Chemical and BiologicalDefense),專門負責美國生化作戰技術研發。
波普在採訪中透露,在「9·11」事件之後,「減少威脅合作計劃」開始更多地關註恐怖分子如何濫用生物研究,以及如何減少生物武器威脅,而不再是涉及核武器或化學武器的計劃。該項目本財年3.6億美元的預算中有62%集中在生物學問題上。通過該計劃,美國政府已與烏克蘭的26個生化研究設施合作。在俄烏戰前,該計劃為6個烏克蘭生化實驗室提供直接的物資支持,並為烏衞生部人員提供生物安全和科學指導培訓。但是,據國際獨立新聞調查機構Armswatch披露,美國軍方在烏克蘭一共設立了11個生物實驗室,烏政府無權管理自己國土上的這些實驗室,不能公開關於美國這些實驗室的敏感資訊,而且烏方還需要將一些高風險的病原體轉交給美國國防部研究。
這家機構同樣提到,2016年1月,在哈爾科夫市,短短兩天內至少有20名烏克蘭士兵死於流感樣病毒,另有200多人住院。後來,疫情開始擴散,截至2016年3月,烏克蘭全境報告了364人死亡,其中81.3%都感染了甲型流感(H1N1)pdm09病毒,2009年該病毒曾造成全球大流行。據信正是設在哈爾科夫的那所與美軍有關聯的實驗室洩漏了致命的流感病毒。
俄羅斯指控美軍正在烏克蘭開發生物武器
2月25日,印度右翼媒體Opindia刊登了一篇文章說,美國在其減少生物威脅計劃(Biological Threat Reduction Program,BTRP)下在烏克蘭有幾個生化實驗室。這個BTRP是減少威脅合作計劃(CTR)下面五個項目中的一個,也是最核心的一個。社交媒體一直在討論俄羅斯政府除了反對北約東擴外,還一直在強調他們的擔憂,指責美國在其邊境附近開設生物武器實驗室。有人由此猜測,以研究和國防為名在烏設立的美國生物實驗室也在俄軍打擊目標。一個名為@WarClandenstine的推特賬號聲稱,俄羅斯可能會瞄準生物實驗室,「澤連斯基說,俄羅斯人正在向『軍事設施』開火。這個詞有多寬泛?我看到的猜測可能包括美國設立的生物實驗室」。
報道說,2019年,BTRP在基輔和敖德薩為烏克蘭消費者保護局建立了兩個生物安全2級實驗室,美國不僅為建立實驗室提供支持,而且一直在資助烏克蘭和美國科學家合作的研究項目,現在這兩個地區都受到俄軍攻擊。2021年,俄羅斯安全委員會祕書尼古拉·帕特魯舍夫告訴《生意人報》記者,俄認為美國正在其邊境附近開發生物武器。他說:「你註意了,在世界上,越來越多的新的生物實驗室在美國的控制之下,正在突飛猛進地發展。此外,一個奇怪的巧合,它們主要設立在俄羅斯和中國的邊境附近。」他還補充說,美國聲稱他們與當地科學家合作開發對抗危險病原體的方法,但這些設施裡發生了甚麼外界誰都不知道,「出於某種原因,它們更讓人想起馬裡蘭州的德特裡克堡,幾十年來美國人一直在軍事生物學領域工作。順便說一句,我們應該註意,在那些實驗室的周邊地區,發現了在這些地區本不典型的流行病」。